毫无疑问,中国的癌症患者越来越多,绝大多数癌症的发病率都在上升。不同癌症的增长速度不同。
下图显示了 2000 年至 2014 年中国女性癌症发病率的变化曲线。可以看到,女性最常见的三大癌症:乳腺癌、肺癌和结直肠癌,不仅发病率较高,而且都在持续上升。
但真正增长最突然、看起来最可怕的是那条红线!
那是什么?
甲状腺癌!
甲状腺癌过去在中国很少见。但自2000年以来,甲状腺癌的发病率突然开始飙升,平均每年以20%左右的速度增长,成为增长最快的恶性肿瘤。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甲状腺癌偏爱女性,发病风险是男性的三倍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,让中国的甲状腺癌患者数量急剧增加?
长期过量补碘?海鲜吃多了?还是受到了不明辐射?针对这个问题,社会上有各种理论和猜测。
然而,迄今为止,科学界并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,中国甲状腺癌的飙升与日常生活中的补碘或辐射密切相关。
这究竟是为什么呢?
经过调查,发现最大的原因是检测仪器的进步!
随着高分辨率超声波的出现,我们发现了许多以前绝对无法检测到的微小结节或肿瘤!超声波技术现在可以发现小至 1 到 2 毫米的肿块。
这些微小肿瘤有多危险?
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。
好消息是,绝大多数筛查出的甲状腺肿瘤恶性程度不高,不会致命。
坏消息是,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而甲状腺癌是目前被过度诊断和过度治疗最多的癌症类型之一。
癌症 "过度诊断 "是指发现的肿瘤实际上并没有恶化,或者进展非常缓慢,不会引起临床症状或死亡。
首先需要澄清的是,我并不是说所有的甲状腺癌都不危险,不需要治疗。
重要的是要明白,甲状腺癌和其他类型的癌症一样,并不是一种疾病,而是多种类型的混合体,需要精准医疗。
甲状腺癌可分为四大亚型:乳头状癌、滤泡状癌、未分化癌和髓质癌。它们的发病率和风险各不相同。
一方面,一小部分甲状腺癌是高度恶性的未分化癌。它们主要发生在老年人身上,平均生存期不到一年。一些遗传性髓样癌的预后较差。
幸运的是,最近出现了治疗甲状腺癌的新药物,例如针对携带RET基因突变的髓样癌的新型RET靶向药物(Pralseti
ib和selpercati
ib)已显示出良好的疗效。治疗这些恶性肿瘤时需要提高警惕。
但另一方面,最常见的甲状腺癌是乳头状癌,它主要发生在年轻人身上,也是恶性程度最低、生存率最高的亚型。
它的存活率有多高?高到我们说的不是5年生存率,而是20年生存率!甲状腺乳头状癌的20年生存率超过90%!如果是微小乳头状癌,生存率几乎是 100%。
如此高的存活率,很难让人将其与我们通常所说的 "癌症 "一词联系起来。
因此,说到甲状腺癌是否危险,不能一概而论,要视具体情况而定。
为什么甲状腺癌会被过度诊断和治疗呢?
这是因为通过体检发现的乳头状癌几乎都是体积很小的癌症,而这种癌症的数量近来却在疯狂增长!
由于技术的进步,我们现在可以筛查出这些小的甲状腺癌,但我们必须切除甲状腺吗?我们是否必须进行后续的放射治疗?
从科学的角度来看,这是非常不经济的。因为这些被筛查出来的甲状腺癌很少会发展成致命的癌症。
有研究人员对死于其他疾病的老人进行解剖后发现,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都有很小的甲状腺乳头状癌,但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并没有恶化,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。
因此,如果体检发现了很小的乳头状癌,由于其总体存活率非常高,并不一定需要马上处理,完全可以选择观察。
毕竟甲状腺不是阑尾,它仍有重要的生理功能,切除后可能会影响生活质量,包括永久性甲状腺功能减退、终身服药、嗓音受损等。
甲状腺癌的过度筛查和过度治疗并非中国独有。实际上,包括美国、欧洲、日本等在内的几乎所有发达国家都存在这种情况。
但最严重的国家之一是韩国。
自上世纪90年代,韩国开始使用超声波筛查甲状腺癌以来,短短10年间,患者人数激增了15倍!这几乎与中国目前的情况如出一辙。
无数韩国人被切除了甲状腺,甚至接受了放射性碘-131等更重的治疗。但通过跟踪调查发现,虽然患者人数增加了15倍,但每年死于甲状腺癌的人数却没有多大变化。
这实在令人尴尬。
因为如果甲状腺癌真的是恶性肿瘤,并且飙升了15倍,那么除了接受筛查的患者,肯定还有更多没有接受筛查的患者,他们迟早会死于甲状腺癌,总人数肯定也会上升。
但事实上,死亡人数并没有改变。这表明,无论筛查与否,真正致命的甲状腺癌只占一小部分。而在恶性甲状腺癌中,接受筛查的比例微乎其微。
2016年,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》发表文章称,90%的韩国患者和70%至80%的美国患者被过度诊断和过度治疗。
据估计,发达国家有50多万甲状腺癌患者被过度诊断,接受了不必要的手术和抗癌治疗!
有了这些经验教训,现在美国甲状腺协会的官方建议是,不建议对所有小于1厘米的乳头状癌进行过度治疗,而是通过积极观察和定期复查进行监测。这是因为没有证据表明,对小乳头状癌进行手术切除或其他治疗可以提高生存率。
癌症筛查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。
一方面,筛查确实很重要,因为早期发现可导致早期治疗和治愈。但另一方面,由于筛查出的许多肿瘤或结节实际上是非常惰性的,因此找到防止人们接受不必要的积极治疗的方法也很重要。
我相信,随着研究的深入,尤其是分子检测技术的进步,我们将能够更好地区分 "必须立即治疗 "的早期肿瘤和 "真的不用担心 "的肿瘤。
毕竟,我们不需要治疗所有肿瘤,只需要治疗可能致命的肿瘤!